風土誌｜聊聊。壽豐｜

〈好山好水好Chill！〉

文字／歐陽夢芝。攝影／林彥劭

物理學家海森堡提出的不確定性原理，在量子物理的領域，測量一個粒子的位置和速度時，越執著於精確度反而會導致另一個參數更加模糊。這概念可以理解為「知道的越多，反而越難清楚確定」。
別急，你沒有跑錯棚，這裡是《奇萊有誌》的「聊聊壽豐」，竟扯到物理學的認知悖論，實在是壽豐鄉帶給我們的感覺——多樣性的人文地景，就好比萬花筒裡面的彩色玻璃片。  

搖一搖，這些絢麗切片竟組合萬千樣貌

這場「聊聊壽豐」辦在壽豐鄉豐山村的大同戲院，為了聚焦，編輯團隊量身打造了長達350公分的大事記長軸。當在桌上唰一聲地展開時，在場十四個鄉民的眼睛都跟著「歷史渠道」一同跑了起來！
就像貫穿縣內的花蓮溪水，向前奔騰；每個和壽豐鄉有關的事件都成為支流。從十六世紀荷蘭人探金，水流開始擾動，到清朝道光年間吳全建城、日治時期賀田組及豐田移民村的拓殖，都是重要的分水嶺。再加上1909年七腳川事件的駭浪驚濤、1959年八七水災，讓西部災民如潮水般遷移至此，還有1960年代榮民屯墾力量的注入⋯⋯匯流活水還要納入東華大學的師生們，讓這條河道愈發寬廣，形成錯綜複雜的水系網絡。

主持人小海邀請鄉民們將祖輩或自己來到壽豐的年份寫下，便條紙貼在長軸對應的年代上，大家紛紛動身錨定自己。在場的阿美族後裔追溯的年代最為久遠，18世紀就已落腳，也有人因七腳川事件迫遷而來⋯⋯還有一些人的父執輩，是在1938年到1950年間，從外地搬遷過來的閩南及客家族裔。
先民們陸續抵達，沒有讓它成為過道，而是為了安居前來。鄉境內臺九線、臺十一丙、193縣道、沿海的臺十一線等筆直而平坦的道路南北貫穿，劃分出不同的區域與生活情境。世代居住在「小聯合國」的鄉民們，各自過得隨興而滿足，也將這股輕鬆自在的氣氛融入對話中。

不是在山海溪流邊，就是在前往的路上
為何壽豐人對居住的鄉鎮滿意度超高？在「你最常去的三個地方」這題中，便條紙上寫的全和水有關：白鮑溪、荖溪、十二號橋野溪、花蓮溪口、木瓜溪畔、鯉魚潭⋯⋯壽豐人就是這麼嗨！生活的滿足不單靠物質，還有自家後院的山海溪流，去水邊的吸引力更甚菜市場和量販店。
打開Google map就能明白。壽豐鄉東臨太平洋，縱谷區裡，最北有生態豐富的花蓮溪出海口及木瓜溪、南邊有宛如打開的樹洞的支亞干溪，西側有親人的荖溪⋯⋯它被環溪包夾，位於中部的廣袤水田和整片的埤塘間，常映著中央山脈的夢幻倒影，更別提西北角還有帶個充氣SUP就可徜徉的鯉魚潭了！
同理可證，「你覺得壽豐最美的地方」，依然是海邊衝浪點、溪邊、鯉魚潭，或是不同處的山景或田間。伍佰戶居民寫社區看出去的山，志學村民寫路內的山、米棧村民寫193縣道的山，光榮村民寫光榮村的風景，吳全村民寫和老人家聊往事看日出最美！壽豐人傾心的不只是自然，「和人的互動也很美。」小海溫柔註解。

壽豐餐桌＝壽豐人吃什麼？
也因為這些自然環境，「壽豐餐桌」的代表食物必然與水有關。確實，答案出現了八個黃金蜆！六個吳郭魚！還有許多的原住民料理。依照慣例，接下來必問「慶祝時吃什麼」和「昨天三餐吃什麼」，小海分享提問的原因：「因爲很多時候大家會把文化跟觀光混在一起，別人都說壽豐產這個，我們就應該吃這個，但現實生活中根本不是這樣，生活就是文化。」
當看到「慶祝時吃什麼」的回答時，答案裡滿滿的烤雞烤鴨、一鴨三吃、鹹水雞⋯⋯「但這樣才符合地方生活的真實，成功人不可能每天吃旗魚吧，我就問！」小海幽默又霸氣地說。

在問及「昨天三餐吃什麼」時，吐司、越式河粉、四神湯、臭豆腐、一家一菜共食⋯⋯，看起來自家餐桌或餐廳食物穩居上風，難道壽豐鄉民都不吃便利商店？豐田代表秒回答：「越式河粉就是便利商店啦！」有人補充「吐司也是，畢竟過了七點只有便利商店開著，外送平台也不送這裡⋯⋯」，、送貨被加運費、山上容易遇到虎頭蜂、不小心就踩到鍋牛、毒殺魚蝦還拿去賣⋯⋯抱怨還是有的，但並不算多。接下來的提問與答案中，也窺見了鄉民們對生活的期待。
聊到經典題「壽豐三個關鍵字」時，答案不出所料出現了很多鯉魚潭和東華大學；再加上壽豐人的寬廣視野，太平洋、白鮑溪、有機田、黃牛、西瓜和玉石被提及也還算合理。但出現張震嶽、古金水和陳抵帶，真是意料之外了。
光榮村代表責無旁貸地解釋：「古金水和陳抵帶都是我們村的人，前者是十項全能金牌，後者是壽豐鄉第一任鄉長，也是當年鹿野忠雄的嚮導。」這響噹噹的名號連不是光榮村的村民聽了都倍感光榮！
而近年已歇業的鹽寮海或瘋市集和最令人依戀的味萬田有機豆腐，也榮登關鍵字之榜，有人笑說這是時代的眼淚。大家認為最能代表壽豐的核心精神，應該有山有水有人，有美好也有逝去。這裡不存在絕對的二元性，眾多支流交織出多元而豐盛的在地面貌。

好山好水好Chill
不得不說，《奇萊有誌》走過四個鄉鎮，壽豐鄉民是對自家稱讚最多的一群！「豐山國小每位小朋友發兩盒月餅⋯⋯這是抱怨嗎？」小海表示困惑，一位爸爸回答這是稱讚無誤喔！有人稱讚這裡有美麗的山林溪流、有機農戶多、野菜不用錢、一出門就能賞螢火蟲，還有人寫起詩來：山日月星辰圍繞著木瓜山轉⋯⋯看到這裡，不要懷疑自己跑錯棚，這真的不是壽豐土地仲介的業配文。
當然，壽豐鄉的Slogan始終如一地充滿山海溪流與田園湖泊：有山有海有潭、山海慢遊、山海皆有⋯⋯（因為很重要所以說了不只三次）。農夫第二代甚至說出農會口號：長壽豐沛，健康Long Stay，還有人玩諧音梗：住在這裡會變瘦還很瘋！

好山好水好Chill——大家異口同聲地說堪稱今日金句！因為這個Chill，你終於明白為何整場有種從容的氛圍，場內空間的回音更膨脹了這股鬆弛感；原來對這群安居在壽豐的鄉民來說，只要泡在溪水、漫步在田埂，或划槳搖曳於潭上，每天都在自然間微醺，還有什麼是過不去的？

各位，準備搬家做壽豐人了嗎？

後記：

在「聊聊壽豐」結束之後，編輯團隊中有人問起是否覺得今天時間過好快？才發現不只一人有同感，整場很順很鬆地走完了，但除了Chill，好像抓不到一個「一言以蔽之」的主軸？如何看見或回應這個地方，反而令我們苦苦思尋。

在這場交流之前，編輯與記者們找一天走了一趟壽豐鄉。在牛山呼庭看見「爽」字的大型甲骨文雕塑，和用樹葉打造疑似牛魔王的巨型驚悚面容；在蕃薯寮和芳寮間的小聚落，一戶人家屋頂插滿各種旗幟，還以浮球組合成立體貓咪雕塑，做為迎賓意象；在溪口的順天府旁，廟祝飼養了好幾隻頂長尾、著華服的金雞，更別提我們看到雙手揮舞的道路安全假人，竟帶著四川變臉面具時有多吃驚了！

壽豐是一個難以定義的鄉鎮，所以儘早放棄聚焦單一論述的執念吧，鄉民都有自己的在地故事，那麼獨特有風格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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